旷世无双、精良绝伦的中国民族画魂陈子庄大师(上)

贯天下之至道,修之于心百变不远离心。神化之境也。察物之精尽其万处而不失常。安守理而不乱,故吉凶生死而心恒泰。——-陈子庄心得

陈子庄5

2013年9月中旬我与在纽约的胞妹陈帼相约,当月初在北京碰面后便结伴飞去了成都,再与从美返华正在成都的大哥大嫂重聚于芙蓉古城,之后亲兄妹一行去了海螺沟冰川游览。而后从墨西再返回成都时,仍住在芙蓉古城长兄宅里。天有奇巧便无意中认识了吴念祖、杨德瑜夫妇,据说杨德瑜女士正是曾习画于国画大师陈子庄八年之久的女弟子。出于职业的习惯,便对这一对老夫妇引起了浓厚的兴趣。因为他们是我兄长的邻居和朋友,一来二往便很快就熟了。我择了个方便的时日,对吴念祖、杨德瑜夫妇进行专访。——-陈帆题记

四十多年前,杨德瑜还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姑娘,便有幸拜在卓越的国画大师陈子庄老师门下习画。陈子庄是她在一位朋友(后来成了她的先生即吴念祖)的父亲吴棹仙家中相遇的。当时吴老先生家聚集了谢慕沙、刘祖荫、陈仲谨、陈子庄、赵温玉、赵子仁等一批成都的文人雅士,号称七老八贤。杨德瑜回忆说:“不知是因为大家更看重陈子庄,还是因陈子庄老师当年最年幼,大家就称陈子庄老师为八圣贤。”

陈帆:当然,这正是一个非常珍贵的对陈子庄国画大师的记忆。真的非常之珍贵。因为,从目前中国美术史研究中,陈子庄3对陈子庄研究把握的第一手材料几手很少,所以很难有您这样罕见的亲身经历的在描绘一位生动的陈子庄了。请问,您是怎么就获得了大师的应诺,成了他的一位女弟子?您是怎样跟子庄大师结缘的?

杨德瑜:有一天,我们在听老师谈诗说画时,我先生的五哥拿出一诗一阙给老师点评,一首是前几天雨水节拜访先生家所感:《造访南原》:载醉返青羊,南原余画香,寂深耳响虫,窗外月如霜。《南原》是我先生吴念祖祖上的故居,文革期间多次遭遇损坏,但依旧“画香溢四坐”不减当年。另一阙为《有女名瑜》,五哥继写道:通惠门前,十二桥边,有稚女名瑜,性聪慧,善音律,温婉宜人,余尝造访其居,茅舍朱楼,花木扶疏,琴韵叮咚如泉,兴欣然遗小令一阙,并志。

陈帆:五哥这是很疼爱您的。子庄大师读过五哥的诗又听五哥这样夸奖您,他之后又如何应答的?

杨德瑜:接着我先生的五哥指着我说,这一阙是为我这个妹妹写的,她很聪慧,你教她画画吧。陈子庄老师笑了笑说:“好啊,谢老(谢慕沙老先生)的女儿也想学画,我就教妳们两个画画吧。”当时我喜不自胜,忙起身恭恭敬敬给陈子庄老师鞠了一躬,叫了声“老师。”几天后,我备好了笔墨纸张,欢天喜地背个书包找老师去了。

陈帆:您当时真幸运,自然有疼您的兄长在帮您啊!不过当年的时代景况和社会,还是很尊师德和讲容大人格的。哪象今天这污漕的社会人际!那您又是如何走近陈子庄大师的呢?

杨德瑜:子庄老师教我们画画的地方在谢老家,那是成都典型的书香独院,虽然破四旧时大受其害,但小院仍然不失陈子庄4整洁,安静和清秀的韵味,加之我先生的一帮挚友罗忠鑑 、夏宝辉、孔白洁等也爱到这里聚会,聆听老先生们对古今中外,天文地理之事渊博的高谈阔论,使小院充满了活泼的生机,那一刻,老师时常略带忧郁的脸上会露出一丝微笑。怀着对国画的喜爱和好奇,我们用毛笔认认真真地画出了第一根线条……

陈帆:人景致怀,这种充满人伦道德的文化与生活如此交融的,太令人想往追索了!現时却一点都没有了,早已消亡了。我知道您虽然有幸在子庄大师身边习画,尚且如此青春年少,但为甚么没有坚持学下来呢?您当年又作何想呢?

杨德瑜:由于种种原因,我没能坚持学下去,但在与子庄老师相识的八年中,我却与老师和他的思想结下了终身之缘。可能在那个年代,像我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中国文化还有些许兴趣的安静女孩已不多了吧,我感觉老师很喜欢我。他用各种方式引导我对中国文化产生更多的理解和喜爱,他拿出自己收藏的碑帖教我临摹练字,带我去听古筝、古琴,观棋、看他作画,给我讲解国画的创意、构思,送我他写生的初稿和作画心得……

陈帆:呵呵,这是多么真纯芜尘而美妙的时刻!教的学的,以心相合而纯真,这是今天的学艺的浮躁虚伪所根本无法相比。您长久得到恩师指导、点化,是一种怎样的感悟与造化呢?

杨德瑜:多年后,当我已长大成人,熟谙世事,我才体会到,子庄老师当时的良苦用心。在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老师他备受屈辱,眼看他一生追求的国画艺术和中国文化被践踏,被摧毁,使他的身们万分痛切,却又无能为力,当然我看得出,他在作最后地努力,想用自己的影响和方式去捍卫,去拯救,以期能得到真实不虚的传承。

陈帆:您这是現身说法,让我听到,不!不仅仅是在听您讲,回忆那珍贵的岁月,记忆那纯真似宝的日子。您描绘的陈子庄大师,是艺德双馨的才艺大师人格大师!那确是当之无愧的!真实不虚的!

杨德瑜:子庄老师德高望重,早已在画界名声斐然,有不少优秀的学生,何为对我这资质平平的初学者,亦如此用心爱护、精心指导?我认为这是老一辈艺术大师对年轻一代的一种深情厚望,他希望年轻的一代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了解和珍惜自己祖国传统的文化艺术,不能轻易就丢掉中华民族上千年的文明和艺术精髓。因此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去引导他们,帮助他们,并不遗余力,亲历亲为。老师那颗对艺术的挚着深情、对中华宝贵财富忧思的爱国之心是多么崇高和伟大啊!

陈帆:今非昔比。现如今的中国社会早已经堕落腐朽得不成样子!一切深厚优秀的传统文化不如粪土。一切以钱讲价为生而唯利是图!连陈子庄大师这样德高望重的植根于民间的艺术大家,都难幸免被“抢劫”。他活着的时候,谁来关爱他帮助他?一生贫穷潦倒饥寒交迫。他病死后,却身价倍增。

杨德瑜:那时师生之间的关系非常纯洁,没有丝毫的利益因素,老师从未向我提过学资金钱的事宜,而我亦因年少无知及家庭环境的影响,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直到老师过世后,我才知道,其实老师当时的经济状况是多么窘陈子庄2迫,生活的压力是多么沉重!老师一个孩子因游泳不慎溺亡,师母悲痛过度病卧在床,另一儿子远在外地无法相伴左右,家中只有一个与我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女儿照料一切……

陈帆:令人心酸悲痛不已啊!我能真切体会到您的悲痛和失愧。正如您深切体味到那样子庄大师,作为一个活脱脱的情感深沉的长辈,他的困窘、不安、压力和沉重。

杨德瑜:但老师很坚强,从未在人前提及过一二,我只记得老师平时温文儒雅,但难得见到老师的笑容。我那时还没有被油盐柴米和金钱困扰过,也不懂得为他人多想和分担。子庄老师有位学生叫杨桂林,老师很喜欢他,还给他取了画名,我去听古琴,老师常叫他接送我。老师告诉我,桂林心地善良,为人正直,画得不错,要我多学学他。

陈帆:啊,这是多么崇高的人德和多么大度的气节啊!

杨德瑜:子庄老师去世后,我是从桂林那里知道老师的很多事,他比我年长,我好羡慕他,因为只有他曾有幸帮助老师分担过忧愁。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即使多年不见,也觉心意相通。我常常万分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那样不醒事,为什么没有为老师分担些什么。所幸老师在世时,我曾用自己最真诚、最朴实的方式敬爱着老师,使老师在那个人性被扭曲的年代,感受过一些真情和温暖,仅此而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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